在旅行的路上忘却(读《万水千山走遍》)

将三毛和安妮宝贝放在一起做比较,本是一件不合时宜的事,也是一件不公平的事。她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也不是一个风格的作家。然,我之所以会在读起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时想起安妮宝贝的原因,应该是她们都是孤独的。

《万水千山走遍》是我读的第一部三毛的作品。这部作品写了三毛在游历中南美洲以及首次回归故土的旅行见闻,书中叙写了墨西哥、洪都拉斯、哥伦比亚、巴拿马等等之行的旅途所见所闻。不得不承认,三毛是个极有才华的女子,她的笔触虽有些抑郁苍凉,但却往往适可而止,绝不像安妮宝贝那般令人孤独绝望。安妮宝贝的作品我读过一些,《告别薇安》、《七月和安生》、《八月未央》等我都看过,书中虽有一些经典的字句令人印象深刻,但整部作品的黑暗与压抑实在令人难受,后来便作罢不再继续阅读。读安妮宝贝的作品,会使人陷入极度的绝望与颓废之中,似乎她笔下的世界只有孤独、同性恋、性、自杀等毫无生机的东西,然,我始终认为一个完整的世界终究不是那个模样。

于是,关于安妮宝贝的作品我没有写下任何只言片语。我相信有那样的世界,但我不认为那是全部的世界,即使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阅读它。

将三毛和安妮宝贝放在一起做比较,本是一件不合时宜的事,也是一件不公平的事。她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也不是一个风格的作家。然,我之所以会在读起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时想起安妮宝贝的原因,应该是她们都是孤独的。

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是三毛在中南美州的行记。她的前夫荷西不幸去世后,三毛陷入了极度的悲痛之中,她甚至对世界失去了生的向往。中南美州的旅行正是三毛在鼓起勇气,重新面对世界,重新生活的开始。有了这样的一个背景,这一趟旅行便有了另外的意义。

有时候,人的思念会在冥冥之中将自己带入一条似乎早已注定的旅途,或许是因为一些回忆才回让旅行变得沉重,抑或是因为旅途的所见让人触景生情。谁也讲不清,谁也道不明,这样的安排是上天的眷顾还是时间的残忍。三毛的中南美洲之旅其实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注定是一场寻找另一个自己的旅行,中南美州的国家在历史上大多是西班牙殖民地,当地的居民大多通用的是西班牙语,而三毛的前夫荷西是西班牙人。

三毛是带着悲伤与思念上路的,她从不掩饰这样的心情。只是,她也从未将自己的悲伤倾注在旅行下,发泄在文字上。她的孤独并不会传染给那些陌不相关的人,她的悲伤并不曾掩盖她本来想去的路。她知道,在南美州,即使说着同样的西班牙语,但她注定找不到荷西。她去寻找的,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归宿,她说,她的前世注定是一个披着长发的印第安女子。她去印加古国的遗址,去追寻失落的玛雅文明,她在“ 心湖”畔将自己皈依成药师的孙女哈娃,一个平凡的在十九岁就离世的印第安女子,那是她的前世,她一直坚信的。

《万水千山走遍》这本书所描写的中南美州并非人迹罕至,并非动物凶猛,并非土著哀唱。三毛用她自己的才华和独到的别致为我们铺开了一个生机盎然、有血有肉的世界。三毛勾勒了一个与我们截然不同的世界,南美州热带雨林,遗落的印加文明遗址,完全不同的信仰和风土人情。但,那也是一个相同的世界,那的机场、旅社、巴士、广场、集市、小村、火车……那的人们平凡而努力的生活着,他们热爱世界,有和我们一样的喜怒哀乐,有荣誉与自豪,也有失落与哀伤。走过万水千山,山与水在三毛的笔下显得波澜壮阔也不失柔美婉约,历史与文化也随之慢慢荡漾,整个中南美州像一幅画在三毛的笔下缓缓展开。我们由此认识中南美州,也由此读懂三毛的思念与忧伤,这是她散文的别致与唯美。

我们都会有那么一段旅程,为了忘却,为了抛弃,为了重新开始,为了给自己一个重生的旅程。沿途的精彩的自是不必再赘言,只是那些想要抛弃和放下的东西却一直如影随形,你越想模糊的忘记,它便变得越是清晰可寻。像掌心的络纹,生与死都镌刻在掌心,从不曾改变,亦不曾淡去。一场不期而遇的雨,一朵孤独盛开的花,一段崎岖幽静的小路,一轮渐暮西山的夕阳,一道暗影斑驳的石桥……在哪都会勾起最沉重的记忆。以至于我们,甚至会忘了出发时的心情。以至于我们,甚至忘了此行的目的。最执着的意念也会在回忆的挟裹围剿下瓦解,最后变成心不由己。就像三毛一般,即使一个人万水千山走遍,却终究无法逃脱思念的桎梏,她自己的知道,这万水千山中,心里总装着另一个人,即使他到了另一个世界,她亦觉得,他正在与好走遍万水千山。三毛在从马丘比丘回城的路上,有人问她,怎么西班牙语说得这么好的时候,她说,我的丈夫是西班牙人。三毛特意写到“本该用过去式,却用了现在式。”

许多时候,我们都容易犯和三毛一样的错误。

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是成功的,这一部作品再次风靡海内外,三毛的作品再次折服人心。这一场由出版社赞助的走遍万水千山的旅行也是成功的,她重拾了生活的信心,她知道生活还将继续,即使是一个人。

一场为了忘却的旅行或许会在途中迷失,会在途中无法忘却,但我们应该坚信,那些应该忘却总会忘却,也许就在下一站,也许就在旅行结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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