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那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

大理,繁华已逝,旧梦还远。西洱河不舍昼夜的流淌着,流走千年前的繁华,流尽那一场风花雪月的前朝往事。当时光飞逝,历史的光环褪尽,留在西洱河岸边的不过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城,再看不见前朝的辉煌灿烂,再听不见前朝与大唐、吐蕃那段气壮山河的金戈铁马之声,再听不到被掳的成都工匠们凄婉断肠的呼号。

 

大理,是云南西部重要的生态旅游城市,是云南最早的文化发祥地之一,以白族、彝族为代表的少数民族先民曾在洱海周边创造了大量先进的云南远古文明。汉元封年(公元前110-105年)汉王朝在大理设置叶榆、云南、邪龙、比苏4县,属益州郡管辖,从此大理正式纳入汉王朝中央版图。8世纪30年代,南诏王皮逻阁统一六诏,建南诏国。南诏国在国力鼎盛之时的疆域,东面包括两爨,东南到达安南,西北连接吐蕃,南面和女王国(女王国的国都在今泰国的南奔)接界,西南河骠国(骠国的政治中心在今缅甸曼德勒一带)接界,北抵大渡河,东北抵黔、巫(今贵州和四川的长江南岸)。南诏与当时的唐王朝、吐蕃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后晋天福二年(公元937年),通海节度使段思平联合滇东三十七部推翻大义宁国,建立大理国,大理国几与宋朝相始终。南诏国与大理国历唐、宋二代,长达500余年,这段时间云南形成了一个稳定的政治统一体,奠定了西南边疆,推动了少数民族经济跨越式的发展,推进了中国文明的进程。

古代的大理,其规模、成就与影响力都让今人无法想像,13世纪,被称为“亚州文化十字路口的古都”大理,是当时世界的十四大城市之一,名列第十三位,当时我国在世界上影响最大的城市是宋都开封。白云苍狗,世事浮沉,七百年后的今天,开封城的没落与大理的衰败竟是如此惊人的相似。就目前而言,开封与大理,这两座曾是华夏影响力最大的城市在我国比起来还排不到前十四位,更遑论世界了。当你站在西洱河边看着滚滚的洱河水奔腾而泻,河风挟着海的气味迎面而来,远处苍山巍峨森森然向远方蜿蜒,心头不仅思绪万千。那曾是个什么样朝代呢,那个时代到底发生过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如此气势恢宏的王朝怎么会淡出了历史的视线,怎么就只剩下洱海边这个并不发达的小城。那座曾享誉世界的古城到如今怎么会只剩下上个方圆不足十里的小城呢?

 

都城,王朝最后的印迹

 

一座城市的足迹正好验证了一个王朝的兴衰,那个曾经笑傲西南五百年的大理王朝在退出历史前,将它的故事写进了这座废弃的都城,等待着后人去解读那个年代属于王朝的天命。

太和城,南诏王朝的第一个都城,它最先将苍洱文明推向历史的舞台,大理王朝五百年波澜壮阔的历史就在此拉开序幕。公元737年,“南诏王”皮罗阁赶走了原来居住在洱海地区太和的“河蛮”,占据了这座已经具有一定发展规模的城邑。在他扩张势力的同时,他对太和城续加修筑,显然为南诏迁都做了必要的准备。739年,皮罗阁将南诏的统治中心从巍山正式迁到“太和城”。 以山为壁,以水为壕,内高外下,仰攻甚难”,这座苍洱第一都所具有的强大的防御功能充分向后人展现了南诏人建筑这座古城的智慧。

现如今,我们再去寻找王城的足迹时,只不过有一个叫“太和村”的小小村落,村旁的废墟就是传说中的太和城遗址。遗址内还存有一块非常著名的石碑——《南诏德化碑》。这块石碑立于唐代宗大历元年(766),它饱经沧桑,字迹斑驳不清。王朝已殁,王气尽散,只有在废墟间偶现的残垣断壁在夕阳中寂寞的静数着华年,任悠悠晚风吹走自己千年前的旧梦,如泣如诉。

羊苴咩城,一写阳苴咩城,是继南诏太和城后,南诏、大理国的重要都城,位于大理城南的苍山中和峰下,现仅留残垣的城墙。早在六诏与河蛮并存时期,羊苴咩城就是大理地区一个较大的村邑,已具有城市雏形。异牟寻修建了三阳城作防御吐蕃城垣,并于779年将王都从太和城迁至大理羊苴咩城。

羊苴咩城和太和城一样,只有南、北两道城墙,西依苍山为屏障,东据洱海为天堑,形势十分险要。据《蛮书》记载,羊苴咩城方圆有15里,内建有南诏宫室和高级官史的住宅。南、北两座城门之间由一条通衢大道相连。城内有一座高大的门楼,在左右有青石板铺垫的高大台阶。《南诏野史》记载:“代宗甲辰广德二年,大理羊苴咩城成,(阁逻凤)名之曰‘大理城’,又名‘紫城’。”到公元1253年元世祖忽必列灭大理共365年间,羊苴咩城作为南诏、大长和、大天兴、大义宁、大理国等王朝的都城。元郭松年所著《大理行记》中说:“(太和城)又北行十五里至大理,名大理羊苴咩城,亦名紫城,方圆有四、五里,即蒙氏第五主神武王阁逻凤赞普钟十三年甲辰岁所筑,时唐代宗广德二年也。羊苴咩城自后郑、赵、杨、段四氏皆都其中。”公元1274年,元朝在云南建立云南中书行省,云南省会设在押赤城(今昆明)后,大理羊苴咩城才失去云南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地位。到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新建大理府城,羊苴咩城才逐渐荒废。

今天,我们沿着历史的车轮再去寻觅这座几乎与大理王朝五百年国祚相始终的都城时,不免唏嘘万千。春秋难掩人事谢,13世纪曾享誉世界的都城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座方圆不足十平方公里的小城。从零星的史料中我们所能了解的只是如今的大理城应为羊苴咩城东的一部份,而当时的羊苴咩城究竟有多大已不可考。13世纪羊苴咩城的宏伟壮观已永远被埋在历史记忆的深处,我们无法去仰望,只能看着浩月去联想了。

那些前朝旧事的灿烂如花般绽放、绚丽便凋谢,王朝的饕餮夜宴、贵族们分曹射覆的热闹场景都已一一远去,如今的大理古城早已没了王朝都城那高贵华丽的气派。大理古城洋人街,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常兴奋的举着高档相机竞相在古城墙下合影。现代文明的闪光灯与古老城墙的碰撞让历史疼得睁不开眼,那些格格不入的苍老城墙在这些文明面前早无奈的褪去了历史的气息,大理王朝从这里走出去,却再也走不进来了,可是却没有谁会在乎。13世纪的那座都城早已被大理人遗忘了,正如他们将一千年前的那个王朝遗忘一般,那些在晚风中叹息的断壁残垣只不过是徒增一个城市破败荒凉的印迹而已。

五华楼,是大理王朝五百年间最雄伟的建筑。唐大中十年(公元856年),南诏王丰佑在羊苴咩城内修建了五华楼,周长2.5公里,高30米,可供一万多人同时居住,楼下还可竖五丈高的旗杆。五华楼是南诏王的国宾馆,曾被称为“天下第一楼”,当年忽必烈大军“革囊渡江”横征大理时曾在此楼下驻兵。这座城楼从建造的第一天起就被赋予了王朝特殊的使命,它的命运和王朝的呼吸紧紧连在了一起,当大理王朝被无情的淹没在历史洪流中时,五华楼的风采也就此烟消云散。五华楼在战乱中曾多次被毁,现如今的五华楼是1998年大理州政府拨款重建的,只是一座很小的楼阁孤零零的立在古城内,再没有昔日的壮观,亦没有了昔日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历史,一座城市最深的隐痛

 

有人说大理是一本厚厚的历史书,翻开大理的史卷,拂去书上厚厚的灰尘,你会发现大理王朝其实就像一个人的人生,跌宕起伏,充满了传奇与宿命。那些血脉,那些纹络骨骼如此清晰,你甚至能听到王朝厚重的呼吸。崛起,战争,流血,杀戮,软弱,贪婪,无常,自守,骄矜,没落,消亡,组成了大理五百年可歌可泣的王朝史。

无论大理王朝有过多少澎湃的辉煌,有过多少彪柄千秋的丰功伟业,有一个残酷的现实终无法避免,那就是大理作为一个边陲小国对华夏进程影响的尴尬。作为中原帝国的附庸,它永远无法全力去影响中原文明的进程,这种渺小造成了大理人千年来内心深处最大的自卑,也成了一座城市历史最大的隐痛。

南诏本是六诏中的一诏,随着实力在增强在大唐的支持下皮逻阁靠武力统一了六诏,建立南诏国。南诏国在经过多年的发展后实力大增,与大唐王朝在利益上发生了越来越多的分歧,最终导致双方兵戎相见。公元749年,双方爆发了大规模的军事冲突,史称“天宝战争”。现下关市还有一条街名为“天宝街”,其地为当年战争所发生的遗址,相传天宝街上有“万人冢”,当时战争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南诏举尽全国之力使大唐王朝在洱海地区遭受了重创。可是李世民创建的大唐终究是上朝天国,俗语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宝战争”虽让南诏国元气大损却仍无法从根基上动摇大唐帝国的霸业,即使那个时候的大唐帝国的大厦早已摇摇欲坠。

由于自身实力的弱小,大理王朝从建立时起就注定永远无法自立,“天宝战争”后,南诏背唐而附吐蕃。公元779年,南诏吐蕃合兵十万,分三路攻唐剑南,企图夺取成都。唐德宗派遣大将李晟、曲环率北方兵数千,联合当地唐兵,大破吐蕃南诏军,吐蕃南诏军死八九万人。二国战败后,吐蕃悔怒,改封南诏国王为日东王,取消“兄弟之国”的地位,要求确定君臣关系。吐蕃在南诏征收重税,险要处设立营堡,还要南诏每年出兵助防,当时的王诏国王异牟寻感到依附吐蕃的害处。公元793年,异牟寻决定归唐,遣使者分三批到成都表示诚意,愿为唐作藩臣。公元794年,唐遣使者崔佐时到羊苴咩城,在点苍山会盟。会盟后,异牟寻发兵袭击吐蕃,大破吐蕃军于神川(云南境内金沙江),取铁桥等十六城,得降众十余万人。公元801年,韦臯与异牟寻合力,大破吐蕃军。南诏生擒吐蕃军统帅论莽热,大有俘获,向朝廷献论莽热。

大理王朝就这样在大唐于吐蕃两大王朝的狭隙间苟延残喘,不断上演着背与附、离与和的故事,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自身实力太小,对中原战局无足轻重。同时代的回纥、突厥曾多次和大唐王朝兵戎相见,并给中原王朝带来了深深的恐惧,但大理始终只是一个边缘外的势力,无法产生如突厥那般对大唐内心造成必需的威慑力。而宋代的大理国,终其一朝不过是自给自足、毫无建业的边陲小邦。当赵匡胤的玉斧在图上一挥以一句“此外之地非我的领土”改变了大理王朝的命运,使得大理能以国的身份立于西南,与宋、辽、夏、金共称天下五大国。但我以为这大抵只是自我吹嘘罢了,当时的大宋朝可谓积贫积弱,辽、夏、金全都是虎狼之邦,都曾给过宋朝致命的打击,大宋王朝向它们割地赔款,甚至俯首称臣,而只有大理一国对宋称臣,并进贡岁币。王国间的强弱高下,由此可见一斑。

终其唐、宋、元三朝(元朝时,段氏为大理总管,仍执管大理),大理王朝都是软弱的,自身实力的有限注定了它无法像其它政权一般去疯狂的对外扩张,去参与中原逐鹿。“偏安之隅,多柔弱之主”,大理一直只是一个固步自封、自守自足的小国,虽曾有蒙嵯巅发兵攻陷成都“掳去子女百工数万人”的“壮举”,但那终究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的惊艳,它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大理王朝孱弱的现实,也无法从根基上撼动大唐根基。

 

段氏,王朝天空仅剩的余晖

 

随着金庸先生名著《天龙八部》和《神侠侠侣》风靡全国,大理段氏也名扬天下。大凡看过《天龙八部》的人都会对书中所写的西南边陲小国——大理充满了神奇的向往,对会对大理国的缔造者段氏充满了无限的好奇。拜金庸先生小说所赐,尘封的大理国在千年后的今天又能重见天日,名动天下。金庸笔下的大理国民风纯朴、富裕殷实,文化先进,国君睿智开明,天下万民恩戴,好一个君明臣忠的小康之像。段正淳与段誉父子二人出身皇门,气宇轩昂,文涛武略,风流倜傥,游侠江湖,简直是羡煞旁人。段正淳的博爱与段誉的痴情更是《天龙八部》里爱情故事的点睛之笔,一切令人充满了向往。可是历史上的大理段氏真的就如小说中那般英明神武,独傲江湖吗?

外相显赫的王朝缔造者段氏其实与五百年大理王朝一般充满了苦难与负痛,还夹杂着一些孱弱与无奈。云南大理段氏后裔的《段氏宗谱》上说:“段氏之先,武威郡人也。有名俭魏者,佐蒙氏阁逻凤(南诏国王)有功,六传至思平而有国。改号大理,时后晋天福二年也”。汉族移民后裔出身的段思平,建立了大理王朝,其子孙在这里相继统治了317年 (公元937—公元1253年)大理政权被蒙古灭后,大理段氏却没有从此结束,他们继续世代担任元朝的大理总管,又经过了一百三十年的岁月。直到元朝灭亡,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明军入滇,段氏在大理的统治结束。大理王朝317年共传位皇帝22人,其中有10出家为僧,3人被臣下废黜,1人被臣所杀.317年国祚中曾有两次失国:公元1080年,大理权臣杨义贞发动政变,弑国君上德帝段廉义而自立,改元德安,一年后被高升泰所杀。公元1094年,高升泰废保定帝段正明,建立“大中”国,改元上治。公元1096年高氏根据高升泰遗嘱归国于段氏,即文安帝段正淳,高氏为相,自此以后,宰相高家一直把持朝政,皇帝段氏几无实权,沦为傀儡。

如此凄凉的家族所经营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王朝?我想自然不会如金庸笔下那般富足、洒脱。

如今,我们当然无法再去考究当年大理段氏在大理国人心目中的形象和影响力有多大,但随着《天龙八部》和《神雕侠侣》的风行,段氏的声名正如日中天,世人提及大理必先想起大理段氏,想起段氏才想起大理古国。我们很难分辨出是大理国悠久历史成就了段氏独步天下的盛名,还是段氏的威名使得大理重现了古国的辉煌。历史以近乎滑稽的方式选择呈现了一个家族和一个王朝的兴衰时,幸与不幸实在令人唏嘘。这也直接导致了如今大理人对大理国缺乏必要的归属感和认同感,他们内心简单的将大理归属于段氏一个家族的王朝,在潜意识里将自己和那些除段氏以外的人排除在王朝之外。这样的冷漠最后形成了内心焦灼的隐性精神背叛,而这种精神上的背道而驰最终使一个王朝逐渐从历史深处被人遗忘,被它的后世子民所无情的抛弃。

大理王朝万千气象已离我们远去,往事已无迹可寻,只有段氏作为王朝的辉煌还在天空留着一缕余晖。

 

文化,王朝最后的唱晚

 

文化的发达程度往往影射了一座城市的高度,大多数文明古城都是文化中心之一,包括长安、洛阳、南京、北京无一不是历代中国先进文化的中心。那些城市曾涌现过无数次的文化繁荣,曾产生过无数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一座城市发展的背后必须要有先进文化来做为意识形态的支撑,只有这样城市的发展才能持久,城市才有长进的资本。任何一个没有先进文化指引的城市发展都只可能是昙花一现,经不得时间考验的。

大理古时被称为“亚州文化十字路口的古都”,其文化繁荣之度可见一斑。由于实现了长期的局部统一,政治稳定、经济繁荣、国力强盛、对外交往频繁,大理以主体民族白蛮的土著文化为基础,主动汲取外来文化,形成了独具地方民族特色的南诏文化。大理的文化具有汉文化、佛教文化和南亚、东南亚文化色彩,具有“兼容并蓄”与多元文化的特点。《南诏图传》、巍山垅吁图山佛教石刻造像、凤仪北汤天古本佛教经卷、崇圣寺千寻塔与弘圣寺塔塔藏文物、火葬墓等一系列考古发现,证明了古大理国灿烂辉煌的文化。

大理文化包罗万象,语言,文字,歌曲,音乐,舞蹈,文学,雕刻,绘画,艺术以及建筑文化,礼仪文化,宗 教文化和资源方面的农耕文化,畜牧文化,渔猎文化等等无一不在当时处于领先的高度。当从文学来讲,大理文学可分为民间文学和汉文创作文学。民间文学代表作主要有《火烧松明楼》、《望夫云》、《回蹬山》等民间传奇故事,这类流传极广的传说故事,寄托了大理人民美好的愿望和感情,反映了大理王朝时期的地理,人物,事件,千余年来历久不衰。汉文创作文学是大理文学的一个重要特色,主要有散文、骄文和诗歌三种,著名的散文如《 南诏德化碑》 、《 与韦皋书》、《云南诏蒙异牟寻与中国誓文》等,《 南诏德化碑》是当时汉族中流行的骄散兼行的文体,记叙了南诏反唐的原因和反抗过程,其中引用了不少唐代以前汉族中的典故,反映了南诏上层知识分子学习汉文书籍并受汉族文学影响程度之深,全文叙事有条不紊,辞令工巧,词藻斐然,文体高洁。三千余言,一气呵成,既是重要的历史文献资料,又是优秀的文学作品。

那时候的大理文化可谓星光璀灿,大理也获得了“文献名邦”的美誉。之后,历数明清两朝,也曾涌现过如李元阳、赵藩等这样的文化名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政治地位的改变,大理文化的衰落已毕显而出。王朝的泱泱气象,悠久的历史文化底蕴并没能给大理文化的繁荣带来春天。细数近现代著名作家,来自大理的已是凤毛麟角,甚至是几近于无人。而在网络文学大行其道的今天,新兴的网络写手中也看不出有来自大理的,再从业余的博客来看能写的大理人也是极少能遇到的。文化的贫困,人才的凋零成了如今大理不得不面对的惨痛现实。大理本该如苏杭一般千年不改,人杰地灵,星云辈出,但它却过早的走入了自己的暮年,过早的走向的衰落。大理文化的凋零加速了大理人对王朝的遗忘,没有了深厚文化底蕴的熏陶,没有人意识的依恋,人们毫无思想、肤浅的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无人再去记忆前朝古国那些波澜壮阔的过去,那些大气磅礴、跌跌宕起伏的历史。

 

经济,王城最后的殇

 

在中国,当年邓爷爷那句“发展才是硬道理”早已深入人心。如今,经济的繁荣程度已几乎决定了一座城市的地位与影响力。所谓城市,高楼大厦,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而这一切背后的必然是高度发达的经济。长安、洛阳,那些声名赫赫的旧朝古都,曾涌现过多少决定华夏命运的瞬间,曾让多少外族文明仰首尽望。俱往矣,如今的它们已不得不无奈的接受经济疲软之殇。如今这两座城市的影响力与吸引力与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了,它们甚至已沦为二、三流的城市。上海、深圳、广州……那才是人人向往的大城市,那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天堂,那才是财富的核心。可是,一千年前,那里是什么,那里有什么,不过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两大古都只能卑微的蜷缩在黄河边看着沿海城市不可一世的炫耀而黯然神伤。这是一种宿命,长安、洛阳都无法逃脱的宿命。

那么大理的宿命呢?

大理王朝作为那个时代西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创造过其它西部城市无可比拟的灿烂文明,从五华楼的恢弘和与大唐、吐蕃战争来看,那时候的大理经济实力是相当雄厚的。一个建筑可以从侧面反映出一个地域经济文化发展的形势,而战争更是耗钱耗粮的机器,大理与大唐、吐蕃相互混战百十年而终未被消灭,其经济实力肯定是不容小觑的。

从地形看,中国西南地区大多为高山丘陵地带,唯有川蜀之地地形较为平缓,土地肥沃、物产丰盛,素有“天府之国”美誉,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而终其唐、宋二朝,川蜀地区一直处于中央王朝控制之下,无论是吐蕃还是大理皆无法撼动。西南地区除川蜀之外大多为山区,土地贫瘠,人烟稀少。而大理南诏洱海地区土地肥沃,地形平缓,且有洱海这一天然湖泊提供丰盛的水产资源,那时的大理可以算是西南高原上的小江南了,是西南的“渔米之乡”,真可谓得天独厚、一枝独秀了。因此,古代大理洱海地区由于物产丰富、经济殷实一直是一个人口相对密集的地区,在那个由人口人粮草决定胜负的冷兵器时代,大理在西南的地位可想而知了。随着人口的增多,城市的发展,一个空前强盛的王朝在洱海地区崛起,并笑傲西南五百余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世界变化日新月异,今天经济的实力并不是简单靠人口和粮食产量来衡量了。就算以物产而言,经过多年掠夺性的采掘,大理资源耗尽,这座城市的产出已无法满足人口巨大的需求了,更何谈有剩余支援战争的粮草。现在的经济实力靠的是人才和科技创造的价值,靠的是在原有资源上开发生出的二次价值飞跃。科技的发展使第一产业生产值在整个国民生产总值中的比重越来越低,我们甚至可以说二、三产业值的高低决定了一个城市的发展水平。而这些恰恰成了大理发展的伤痛,大理缺的正是这些,没有科技,没有人才,没有核心的企业,没有可以向其它城市叫板的力量。就目前云南而言,大理的经济实力绝对排不到前三的,更何谈西南,更何谈全中国。13世纪那座全中国影响力第二的城市已完全成为一种传说,一种让大理人顶礼膜拜,可以活在过去去自豪的传说,我想以后的大理也再不会达到那样的高度了。

说到大理的经济,不得不说说大理的旅游,旅游本是大理经济中不可或缺的部份,也是大理人赖以自豪的产业,当年《五朵金花》火遍大江南北时,大理的旅游业的确毫无争议的成了云南的NO.1。因为这里是大理,因为这有悠久的人文历史景观,有白族、彝族等先民创造的古老文明,有王朝古都的皇家紫气……在这里,可以追溯的东西太多太多。可是在经济飞速发展的工业化的今天,大理的旅游却在大理滞后的发展中走上一条沉重的不归路,它的旅游业的地位也受到了严峻的挑战,它甚至已不敢如三十年前那般理直气壮的说自己NO.1了。

风、花、雪、月”,一直是大理旅游产业向外宣传的资本,那是大理的名片,你要是来大理旅游了还不知道“风、花、雪、月”,那你就是白来了。那些导游小姐,绽放着甜美的笑容,每一个都可以给你讲不少于半个小时的“风、花、雪、月”,你不知道都不行。可是这样的一张名片还能持续多久,它的魅力是否真的是永恒?

下关风生猛如虎,挟着千年前王朝的霸气从苍山与哀牢山之间呼啸而来,一年四季从未间断。我想在那个遥远的年代,人们习惯了风餐露宿,习惯了对王气的虔诚恭敬,这些风是值得骄傲的,这是大理王朝摧毁一切的气势象征。可是如今,那些遥远的历史已去了,王朝的紫气似也早已消散了,而养尊处优的人们是否还会对这样的风去向往去膜拜呢。下关风常吹得游人鼻涕泪流,常吹得游人睁不开眼睛,于是来过一次下关的人大多不会再选择冬天来大理旅行了。下关风做为大理旅游的名片已经失了些底气了,那些吹了千年,不知疲倦的干涩寒风似乎吹过了头,不知道自己该歇歇了。

而上关花则更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了,《大理府志》载:“花树高六丈,其质似桂,其花白,每朵十二瓣,应十二月,逢闰年则多一瓣,欲以神仙遗种。”从来没有人见过那棵花香十里的香树,更何谈去欣赏所谓的上关花呢。

苍山雪曾是多么纯洁令人向往的意境啊,清秀、翠绿、峻逸的苍山如一个谦谦君子一般笔直的挺立着,耸入云霄的山顶白雪皑皑,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微光鳞鳞,晶莹剔透,幻入眼球让人分不清人间还是仙境。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温室效应的加重,苍山上的雪越来越少了,而苍山也在历次大火中变得满目疮痍,失了往日的那份俊秀。偶有苍山雪映之境也没了古时那种意境了,在城市化的今天,那些亦梦亦幻的人间仙境已是越来越难寻了。

洱海月,则在城市化的发展中彻底进入了尾声,城市的发展占用了太多资源,也排出了太多垃圾,太多可以让我们感受的美渐渐消失了。洱海已不再是那个碧波万倾、清可现底的明镜了,污染不断使它失去往日的青春容颜。而湖岸边高楼大厦、连海别墅则完全遮住洱海月应有的风采。如今还有多少人会在月明之夜泛舟洱海,欣赏那轮传说中“洱海月在天上,天上月的海中”的盛景呢。没了那个风景,也没有那个景致,也没了那颗欣赏的心,夜暮时分,在这个不中不西、不土不洋、不伦不类的城市里最活跃的是那些角落里霓虹闪烁的酒吧。

可是那些本不该属于这里的,本不该属于这座打着古城旗帜的城市。

即使苍山十九峰,峰峰奇绝;即使苍山十八溪,溪溪清明;即使有蝴蝶泉、天生桥;有鸡足山、老君山;有古城,有古镇……终抵不过那个曾经毫无声名的丽江,苍山下的大理在那个玉龙雪山映照下的丽江小镇面前显得仓皇窘迫、丑态毕露。恬静、祥和、古璞、明媚本应属于这座城市,但它却无知的将这些珍贵的资本抛给了丽江。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丽江如一个神秘的未经世事的少女吸引着更多心灵疲倦的人们。

一座城市的变迁,一个王朝的兴败都是历史的选择,你无法去阻止它,也无法去改变它,那些沉重的历史规律让一些人笑,让一些人哭,任何苍白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时代的发展将物竞天择的规律演绎得淋漓尽致,而一座城市亦逃不开这亘古的天理。

那些漂浮的大理王气如情人的回忆一般,一路走来,一路淡去。那些王朝的大千气象无情的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不再被人忆起。如今的大理城依旧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如今的大理人依旧操着一口纯正的白族方言,睥睨的打量着外界的游客。可是无论怎么样的自信都无法掩饰一座城市内心的惶恐与失落,这就是历史给了大理最后的选择,一种无法改变的宿命,大理的自负与自卑在扑朔迷离的眼神中尴尬毕现。

大理,繁华已逝,旧梦还远。西洱河不舍昼夜的流淌着,流走千年前的繁华,流尽那一场风花雪月的前朝往事。当时光飞逝,历史的光环褪尽,留在西洱河岸边的不过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城,再看不见前朝的辉煌灿烂,再听不见前朝与大唐、吐蕃那段气壮山河的金戈铁马之声,再听不到被掳的成都工匠们凄婉断肠的呼号。

王朝之梦不过烟云弹指逝,多少蓬莱旧事,点点星星,流进白家小院的水涧花鸣。

旧时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大理,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的王朝往事……

大理,那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 

 

 

注:

本文是从王城的命运来看一个王朝的兴衰成败,对任何人和城市绝无褒贬之意,只作随笔散文记,不是严谨的学术论文,对文中出现的历史事件真实性不负责任,请敬谅。

大理洱海地区曾出现过两个大的民族政权,唐时的南诏国,宋时的大理国。本文主要是以大理城古时辉煌为线索来写,故将南诏国和大理国和在一起作为一个整体——大理王朝来写。

本文中有几处关于历史事件的描写是直接引用文献资料,由于不明作者,不便一一列出,若有抄袭嫌疑请联系本人,本人立即删改,给各位造成的不便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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