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很早,三月的倒春寒也驱不散那沸沸扬扬的花事。洱海边,早已是一派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午后的阳光温热地洒落下来,湿地岸边的长廊人影婆娑。恰是:枝上柳绵吹又少,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耳畔传来“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是王菲的《红豆》。
第一次听说红豆,是在约莫八九岁的年龄,蒙化未开的年龄。在电视里看霸陵岸边,长亭外,芳草凄凄,落第的书生和抚琴的女子,一曲阳关三叠,一杯肝肠寸断。折柳相送,执手凝噎,女子口讼的便是“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再后来,知道了有一个诗人叫王维,知道了有一首诗叫《相思》。然而,那时候的自己终究是不知道何为红豆,何为相思的。
第一次收到红豆,是在十七岁的雨季,懵懂而萌动的季节。离别的车站,娇小的人儿,九百九十九颗手折的纸星,一千只飞舞的纸鹤,呢喃的细语剪不断离别的忧愁。其实,假期仅半月有余,却觉时光悠远,岁月绵长。血红的红豆,在掌心映着两颗离别的心。那时候突然想起那首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因为,那时候,我知道了有一个诗人名叫徐志摩。我想,那时候是已明白相思之味的了。
第一次见到红豆,是在2014年11月,心如止水的时节。在西双版纳茂密的热带丛林里,一株高大的红豆树,已经离开了豆荚的红豆散落在树下。一颗一颗,鲜红如血,安静的躺在枯败的黄叶间等待有缘人摘取。拾起红豆,豆里心型的花纹映入眼帘,灿烂夺目。十二年,从第一次见到红豆到再一次拾起红豆,白云苍狗,岁月如梭。那个送过红豆的人儿终究没有等来最相思,而那个采撷的人终究已成陌路。我想起秦观,想起他写的《满庭芳》,想起“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忆往事,皆上心头,空余叹。那时候,早已明了岁月是回不了头的,于是,我在那条祈福的彩带上义无反顾地写下“唯愿岁月可回头”。
在西双版纳买下的那串红豆终究还是送给了自己,它一直安静地横在书桌的角落里,静看每一个孤独的夜晚,静待每一个寂寥的黎明。每当岁月让它侵染风尘,我都会一一为它拭去,那一颗颗赤色的心便重见天明。
而我,依稀又看见了霸陵岸边那个远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