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的院子里有一棵树,我不知道这种树的学名是什么,我想它可能也是榕树的一种吧。它与那些常见的落叶乔木不一样,那些乔木总在秋风萧瑟的日子里将黄叶一片片凋零,最后留下青灰色的树干面对寒冬。
这棵榕树(在我还未弄明白它的名字前我权且称其为榕树)却总在每年的5月底换装,那速度如夏天的雨,来去迅疾。
它用三天的时间将身上的树叶变得黄色,那时候我想起吴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的故事,那么快,那么疾,青绿色的树叶全部变成了黄色。
它用三天的时间将所有的黄叶凋落,那时候,微风拂起,黄叶纷飞,仿佛置身于深秋的树林里。
它用三天的时间催生出枝芽,那些鹅黄的嫩芽从枝桠里挤出,像破茧而出的蝴蝶迎风招展。
它用三天的时间生出绿叶,那些嫩芽在三天之后全部吐露芳华长成大片大片的树叶,微风再起时,树叶翻飞,犹如一层层密密的鳞片。
十二天的时间,它完成了全部的蜕变。十二天前,它和周围的树木一样,郁郁葱葱;十二天后,它和周围的树也是一样,蓊蓊郁郁。如果不是亲眼看它的改变,我根本不会相信这十二天的时间里它完成了一个生命的轮回。春去秋来,寒暑交替,而它,只用了十二天的时间而已。除了这十二天的时间,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它都是那么葳蕤强壮,仿佛是一幅被人涂抹过色彩的画。
十二天的轮回,在恰当的时间做着最合宜的事,它从不浪费哪怕是一秒的时间。该舍弃的全部抛弃,哪怕只是一片黄叶也绝不留;该生长的努力向上,即使不能做到雨露均沾。
每年的夏天都是这般,它在夏天里显得如此与众不同,我真的从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树。
因为与众不同,它却又如此孤独。
我突然想,如果人的净化能像它一样该多好啊。旧时的回忆像水一直淹没着我们,而我们总缺少勇气与魄力将那些回忆的水倒掉,重装新水。于是,我们在回忆里沉沦着无法自拔。我们,总把太多的时间花在遗忘上,关上的门错过了一次一次被扣开的机会。像一场陷入迷雾森林的乱舞,你走不出去,而别人也不靠近。
时光,不会停滞,也无法倒流。回忆里的长,换来的便是生命里的短。
院子里的树,我看着你长大,耸入参天。你看着我变老,低俯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