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勇给我打电话,问我周末能不能回去一趟。从他急切的口气中我知道一定有事发生,而且不是小事。从他欲言又止的举动来看,这应该是一件不太容易说得清楚的事。那时候,我正在南涧出差,而时间已是下午六点。翻过丘陵上一道褐色的长廊,高低起伏的土林呈现在眼前。深秋的斜阳照在斑驳的土林上,看着突兀的影子纵横交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光怪陆离。正常情况下,这个词不能形容人,但形容眼前的这个世界却是再好不过了。
这世界纷乱芜杂,瞬息万变,人类总在渺小的承受着那巨大桑田沧海。
阿勇是大学时候最好的朋友,我们不是大学同学,而是高中同学,而我们的友谊在大学的时候得到最完美的历练和升华。真正的友情,总要在血与火的经历中才能迸发而出。我是他最信任的人,这么多年来他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征求我的建议,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或是人生之路,他一次又一次在我的建议中安定了下来,当然也失去了许多种我建议之外的可能。他这一次请我回来一趟肯定有极特殊的事情。
第二天便是周末,从南涧回去也不远,两个小时的车程就可以到了。
到车站的时候,已是正午。这座小城和我记忆中的模样变得越来越多,我高中三年是在这里度过的。而现在,时光飞逝,斗转星移,我离开它后走向苍老,而它越发繁华。这座县级的小城有着整个市无法比拟的优势,它的交通,它的资源,它的经济,它的底蕴一切都是居高临下的存在着,它足以睥睨这个地区的所有城市,至少在县一级城市里它一枝独秀。生活在这座小城里的人们,即使他们像我一样多变、浮躁,在这个区域里有着无与伦比的优越感。
这座小城早上五年前就已经完全取缔了三轮车拉客的行为,它有标准的计程车,且数量还不少。我招了招手,一辆浅绿色的计程车停在我面前。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车站了,之前每次回来都是自己驾车,要方便一些。我说:“去三江半岛酒店。”司机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皮肤有些黑,体格瘦弱。他用最标准的本地方言回答我说:“那个地方有点远,六块钱。”我知道那个地方不远,很近很近。可是,我不知道这里的计程车起步价是多少,我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司机加大油门,计程轰鸣着驶出车站。路上,司机似乎很想找出点话题来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他用最熟悉的套路问我是来这里办事的还是旅游的?我回答说我回家,这的确是我的故乡,无论我回来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的确是在回家。然后两个人便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了起来,司机告诉我这几年的变化。这座县城在这几年的变化真是日新月异了,这一点我非常认可。我说:“我离开它去大理的这些年,它以不可以思议的速度发展,我每次回来都像是见到新媳妇,每个地方都几乎是崭新的。”
我一直以来似乎都在扮演一个失败者的角色,我的失败在不可避免的传染给我身边的人和事,而这种传染在很大程度上阻止了发展。我初中的母校在我离开之后完成了改造,而我的高中学校和大学学校也在我毕业后实现搬迁,校园环境和我上学时不可同日而语。这种情况多少让人感到惋惜,这种失败一旦感染到个人,其结果往往令人尴尬而窘迫。每一次,都会发现那个你离开的人在你离开之时候一切都变得更好了。如此这般,似乎所有我离开之后的世界都在迫不及待的脱胎换骨,这种更新来得赤祼祼,明晃晃,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计程车在酒店门口停下,司机只收了我四块钱,他说这是本地人的价格。这些年,我已经习惯这种歧视与不被认可的结局。我在大理,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外地人;而当我回到这座城市,我又成了来自大理的客人。
三江半岛酒店在这座城市的存在正如这座城市在临沧市的存在一样高傲,它是这座城市里唯一的一家四星级酒店。它矗立在两条穿城而过的河汀里,占尽天时地利,风景秀丽,气象万千。深秋山间城市,天高云阔,烟淡风轻,这是一个工业很不发达的城市,天空如水洗过般的清秀明朗。正午的阳光洒落下来,酒店前的池子折射着天空的颜色,蓝莹莹的,像块宝石平铺在酒店门口。池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在嬉戏,高大的棕榈树静悄悄的在旁边伫立着,守护这一池水的宁静。
每次回来,我住的都是这个酒店,酒店的房间格局我很喜欢。落地窗外是一个不大的阳台,从阳台眺望,近处房屋鳞次栉比,远处群山含黛,逶迤连绵。冬日的清晨,白雾从河中升腾氤氲,整个小岛烟水朦胧,鸟儿也变得寂静无声,伫立窗前,我就像那些棕榈一样守护着这一湾宁静。
阿勇在酒店门前等我,这是意料中的事情。不过,让我非常意外的是等我的人不止他一个,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小云。小云是我最熟悉的朋友了,从大学到毕业,到工作,她在阿勇身边的那些年,我们也成了朋友。她出现在这里本来是最不应该意外的事情,不过现在却成了最为意外之事。
三个月前,他们以一种最为尴尬和最为耻辱地方式结束了长达八年的爱情马拉松。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意外不亚于现在的意外。我想,我终于知道阿勇叫我回来的原因了。
我们一一打了招呼,阿勇的脸上的笑容多少看得出有些尴尬,而小云的笑容更多的是不自然。一切都可以理解,如果换做是我,我想我的羞赧会比他们更甚。
老朋友见面,不用太多寒暄,以彼此的了解,许多话不说自明。
我和阿勇在酒店的茶室里坐一个下午,小云没有一起同行,她说回家给我们做晚饭。我知道他们让我回来的原因,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参与我和阿勇的谈话。于是,做饭便成了一个让我们双方都容易接受的借口。
我们喝的是凤庆滇红的经典58,这是临沧市自产的茶,无论是汤色还是口感,我对这款茶的喜爱远远超过其它红茶。而这种喜爱倒不是出于“酒是故乡纯,月是故乡明”的执着偏狂,而是由于这的确是一款好茶,它的表现并没有辱没它名字中的“经典”二字。要是刚毕业的那两年,我们喝的可能就是啤酒而不是茶了,不过就现在而言,我的年纪和身体都不允许我随时随地飞觞醉月。再则,我们之间有正事要办——阿勇肯定想要认真的和我谈谈。
“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阿勇开门见山,直入主题,他知道我能明白他讲什么。
“怎么说呢,或许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吧。”我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红色的茶汤带着清幽的香气从口中滑下喉咙,直入胃腹。
“我知道这很不合情理,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而这种事在电话里几句话是讲不清的,所以我才叫你回来。”阿勇急切地说道。我知道他要听听我的看法,其实更重要的是需要我的支持。因为,事情已成定局,看法已经不能左右时局,唯有支持会让他更加心安。很多时候,我们都习惯做这类自欺欺人的事情,总想在别人那里寻求支持,仿佛这种支持能证明自己的决定是正确还是错误,却忘了别人只是看客,正确与否和别人全无关系。那么,这种所谓的支持或不支持又能有多少作用呢?只不过是想要得到一个看似合理的支持来讨得自己的心安罢了。
“如果你觉得你们又重新在一起了是一个意外的话,那么我倒是想先听听你的看法,为什么你把这种情况定义为意外呢?”我想起三个月前阿勇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的哭泣和诉说,想起他当时咬牙切齿地发下那些恶毒的诅咒。在一个心理遭受了最沉重打击的男人面前,那些事情都值得原谅。
我只是有些惊讶,惊讶于事情反转的时间竟然是如此之快。三个月前,我就在隔壁的酒吧里和小云聊了一个晚上,那时候聊的是他们分开的事情。而三个月后的今天,我阿勇在茶室里聊的却又是他们在一起的事情。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或许这之外的意料是时间的问题吧。
“我的意思是说对于除我之外的所有人好像都是意外。”阿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那么对于你呢?”我追问道。
“在我们分手后一个月她就回来恳求我复合了。”
“我知道,当时她和我联系过,要我劝劝你。”
“那你怎么说的?”
“我告诉她,选择是自己的事情,有些事一旦走了第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方向了。就像现在,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别人意外不意外的事情。”我又呷了口茶,这种气氛里的对话多少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阿勇低下头,叹了口气。说道:“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我曾不止一次的诅咒她,我真想把她撕碎,来结束这一场她给我的羞辱。后来,我渐渐地冷静了,我终于知道了你当时劝过我的那些话,的确,她的错不可原谅,但我自己做的也不够好。她泪流满面的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时,我的心如刀割一般,这个在我面前哭着求着的女人竟然就是那个跟了我八年的女人,这个给了我耻辱的女人竟然如此可怜的屈卑在我面前。我多想抱着她和她一样大哭一场,哭她的可恨,哭我的失败,可是我没有。”
“后来呢?”
“你还记得那一年我们去西山的事情吗?”阿勇却突然反问了我一句。
“记得,2006年的冬天。”我回答说。
“你看时间过得多快,六年过去了。那时候我们在西山顶的石块上把酒临风,恣意唱歌,而现在我们都长大了,甚至老了。此时此刻,即使再登西山,即使是同样的一群人,也许再难复那时的激情了。”
“是啊,岁月总是会改变人的。”我附和说道。
“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山顶时,你弹吉他,我们大合唱的那首歌吗?”阿勇问我。
我突然觉得这个聊天有些跑了调,至少有些让我摸不着头脑了,我们是来聊他现在的问题,而话题却拉回到了六年前。
“庾澄庆的《命中注定》。”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仅有一次到过西山的经历,那些细节都记忆如初,宛若昨天。
“对,我也记得很清楚,是《命中注定》。我很喜欢这首歌,我和她的相遇就像这首歌中描述的那样,我们是在同一个屋檐下避雨而发生的故事,后来,我以为我的一生和她便就如歌中所唱的那样命中注定了。”阿勇的回答让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我们的谈话会从眼下拉回到六年前的西山了。
我想,他是爱她的。只有这样,这意外才解释得通。六年前的故事只不过是要支撑他现在的选择而已。爱情,应该得到鼓励和支持,而不是反对与诅咒。
“你什么时候和她复合的?”我问他。我不想在过去的回忆里沉沦得太久,毕竟当下的才是问题,才是我此行回来的目的所在。
“就在前天,我答应和她在一起。于是我昨天就给你打电话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阿勇回答我。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也不是才成立的人,我们的心智已经成熟到完全可以,也完全应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了。你既然选择了原谅她,重新和她在一起,那么我想你是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是最谨慎的选择。”
“我和她都在彼此的身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八年,我们早已心安理得的习惯于对方的存在,像自行车的两个轮子,被时间这只链条紧紧地锁在了一起,后轮的转动必然推动前轮向前,而前轮静止的时候后轮必然也不能再动。”
“我和赞同你的比喻。要是之前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那么你们之间或许就不会发生那场闹剧了,那么今天我也许就不必坐在这了。”我呷了口茶继续说道:“虽然,现在和你谈这个问题有些不合适宜,甚至有些揭你伤疤提醒你疼痛的嫌疑,不过,这的确是你绕不过,逃不了的问题。如果你把所有的问题都看通了,看透了,我想你也就不会约我回来坐在这聊天了。”
“对,这么多年,我最信任你,事实证明你也值得我信任,因为你看得通看得透,因为你不会给我任何不利于我的建议。我约你回来,就是想听你谈这些。是的,我和她在一起了,可是我心里总是有梗过不去的,那些事情,那些耻辱的记忆我是绕不过逃不掉的,所以我想听你说,你告诉我怎么做?”
“你先告诉我你做了什么考虑,你是不是真的决定了重先和她在一起,你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我还是坚持自己的事情自己叙述,自己的选择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她和我道歉的时候,我就很佩服你之前和我说的话了,你曾经告诉我说不出两月她必然会回来求我,你的确料事如神。”阿勇说。
“说重点,不扯那些了。”我说。其实,我并没有料事如神的本事,我只是觉得一个女人要因为自己的一次出轨而惩罚自己离开八年的爱人,这基本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无法预料阿勇是否能原谅她,但我可以预料小云一定会回来找阿勇的。她不会知道,她的一次出轨会给阿勇多大的伤害。或者说,她会认为八的感情足以让他原谅她的一次出轨。于是,她肯定会回来。
“从她第一次回来求我的时候,我就开始考虑这件事发生的原因,这是我这一生遭遇的最大的打击。如你所说,这可能是我自私与冷漠的报应,她跟了我八年,我给她的热情可能越来越少,少到她再也看不到希望。但是,她不应该走上那条路,你我都知道,女人的身体脏了的时候,男人的心也彻底死了,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她怎么能在给自己爱了八年的男人戴一顶让人耻笑的帽子……”阿勇的情绪有些波动,我示意他先缓一缓情绪。
他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叹和口气,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接着说道:“八年啊,我和她享过多少繁华,也走过多少风雨,那么多厚重的记忆摆在那里,哪能说断就断。即使有再深的恨,即使我再诅咒她,我的内心依然还是会想起她。说得再具体一点,我和她都三十岁了,我再也不可能去花八年的时间去认识一个人,再像八年前那样去追求她,去爱她。我老了,再经不起折腾,再经不起失败,我要的是婚姻,而不是感情了。你说,我能做什么样的选择呢?”阿勇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失落,我明白,这也是一种对命运的屈服,这是另一种命中注定。
“我懂了你的意思了,我想如果我说得不错的话,你应该是需要一个支持,一个来自外界的支持,只有这样,你能说服你自己的选择,才能让你原谅她过去犯的那一个错。”我看着他说。
“是的,那件事像是梗在我喉里的刺,我咽不下,又拔不出,每一次触碰都会提醒我,提醒过去的屈辱。那时候,我又会开始怀疑我自己所做的决定,可是,我能做什么选择呢?我离不开她。”阿勇抬头说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挥挥手让服务生给茶壶加满热水,然后缓缓地说道:“有一个旅行者,在大漠里迷了路,几天几夜都走不出去,而自己随身所带的食物和水已越来越少。一天中午,太阳炙烤着大漠,黄沙漫无边际,他依然找不到出去的方向。饥渴交加的他突然发现,他只剩下最后一杯水了。这杯水,将决定他生命的去留,这最后一杯水或许可以让他坚持着走出大漠。他太渴了,在休息时间把水拿出来喝了一口。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狗突然从他身边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舌头在水杯里舔了一口。你不要管为什么大漠里会有狗,你也不要管狗为什么会在那时候出现,反正就是狗把他最后的一杯水舔了一口了。那么,他现在是继续喝那被狗舔过的水保持精力往前探索,还是因为水脏了而将其倒掉坐以待毙?”
“如果是我,我想……”阿勇经过短暂的深思后说道:“水脏了却还可能救自己的命,应该喝了脏水继续前行,毕竟还可以保有活的希望。”
“对了。”我笑着说。
晚饭时候,小云已经准备好了非常丰盛的晚餐,尴尬的笑容和不自信的羞赧都已经退却了,脸上洋溢的是幸福的微笑。他原谅了她,她的收获的是最好的幸福。她显得非常热情,对于一个被原谅的人来说,这一切都显得非常合理。
我和阿勇喝了很多酒,回忆我们大学时候的点点滴滴。仿佛那些很多年前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仿佛昆明发生的事情就发生在这座城市,就在身边。他大学的所有时光里,都有小云的记忆。在那些日子里,小云还是小云,是他一个人的小云,是没有犯过错的小云。我们不停的回忆着过去,仿佛这样,小云离他又更近了一些,原谅又深刻了一些,而幸福又近了些。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小云浅笑中映出了阿勇流着泪的脸。
这一场错误,因为对旧情的不舍和对幸福的渴望而化为一场原谅。
窗外,月光如银。空阔的苍穹中,星辰密布。
他们的婚礼在冬天举行。阿勇告诉我,既然确定了人生的方向,那么就应该勇往直前,将时间抛在身后。大凡冬天,都是结婚的好日子,我相信他说的话。再则,曾经恋爱了八年的他们早就该结婚了。婚姻,才是所有恋爱的最张归属。
结婚的那天,我特意从大理赶回去道喜。两位新人的脸上焕发着荣光,嘴角漾着幸福的喜悦。我不是他们的证婚人,但却是唯一一个看过他们所有故事的人。从他们认识,相守,离开,重逢。我见证了他们所有的过往。那天,阿勇和所有新郞一样的喝得大醉,喝得不省人事。我和几个朋友将他扶进房间,安顿他躺下,小云在身边着急得不知所措。她不止一次看他喝醉过,不过今天毕竟是大婚之日,所有的紧张都成了喜悦背后的节外生枝。我一再劝导她没事,在安顿好阿勇后,我回到了酒店。冬天的夜,静谧而黑暗,没有一点星火,远山也掩了轮廓,门前那湾蓝莹莹的池水也隐入黑暗中。
“终于,所有的事情都在原谅后划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我叹了口气,在黑夜中沉沉睡去。
早春的阳光显得格外刺眼,却叫不醒依然沉睡在寒冬里的大地。苍山顶的皑皑白雪在朝阳里折射出万道金光,洱海水碧波荡漾,激荡着岸边,带来了一阵又阵凄冷的风。深冬和早春,料峭时节,洱海边的风尤其喧嚣,吹得人脸生疼。
我收到阿勇的信息:“我离婚了。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不必问我,也不必找我,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保重,我最好的兄弟。”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我又收到了小云的信息:“他和我离婚了,他真狠,他所有的原谅就是为了今天的报复。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太阳,又升高了些,而温暖依旧被寒冷死死地压制着不见踪影。
八年,终究换不来一场原谅。原来,这才是最后的结局。我又想起那晚我和小云说的话:“有些路,一旦走了第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方向了。”
我拉了拉衣领,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