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知道花甸坝这个称呼,应该是在2011年前后的事了,那时在《大理日报》上偶然读到一篇描写花甸坝的散文,作者笔下的花甸坝优美至极,完全是蓬莱仙岛、世外桃源,读来令人神往。从那以后,就一直关注花甸坝,在网上搜索了无数花甸坝的行程攻略,其终其目的不过想要亲处占量这个传说中在苍山顶后的大花园。
花甸坝在苍山最北的云弄和苍浪两峰之间,海拔2900米,因其路之险峻,其境之瑰丽,山花之烂漫而闻名,据说明清以来,先后有名士李元阳、杨士云等游览花甸坝,均有吟咏诗作传世。花甸坝属大理难得一到的世外桃源,近来人们热衷于征服险境探索清幽,更让花甸坝蜚声宇内。网上有不少人到过花甸坝,都是徒步前往的,大多数人的感想都累并快乐着,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不枉此行”,这些无疑更加剧了我探访花甸坝的决心。我知道,对于像我这样一个户外的新手来说,那可能会是一个比较艰难的考验,体力、装备就是一个摆在现实的问题,而最大的问题来自于线路的问题。没有到过花甸坝,也没有人给你引路,在连绵不绝的山峦中前行是一件极其困难和危险的事情,虽然网上攻略已极尽详致,但那终究只是地图。纸上得来终觉浅,真正的路永远都是脚下走出来的,而不是地图上画出来的。
确切地说,真正提出去花甸坝的事情应该是2013年的夏季,几个朋友酒后畅聊,提起花甸坝无不欣然动心,跃跃欲试。然,到第二日酒醒,前日之豪言壮语皆已忘于九霄云外,日子还是继续,地球像之前一样转着。只有我自己,对于花甸坝依然执著着。世间有千万种难以言表的欢乐,我窃认为山水之乐是得来最为坦然、享受最为心安、心境最让人愉悦的欢乐了,山之大,包容万千;水之静,涤净是非。时间如斯夫,2013年的夏天很快就过去了,除了夏天似乎都不适合探访花甸坝,于是那一年就这么过去了。2014年,家事缠身,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极为压抑而绝望的夏天,很快,又是一年过去了。之后两年,很多个时机已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或是因为大雨围城、或是由于临时变故,抑或是打电话预约时山上答复已无房屋帐篷不宜前往,总之都是因为种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而作罢。
2017的夏季,在断断续续小雨和阴晴不定的天气中悄然来临。沉迷与花前柳下,醉心于风月之情的人们似乎淡忘了山野之趣的追求,没有去成马耳山,没有登上老君山,也没有再去涉足桃溪,没有再品莫催茶室的苍山雪茗。只是,我依然没有忘记花甸坝,依然惦记着那个远在苍山之巅的秘境。
多次的泡影成空之后,终于开始几年前便预定好的花甸坝之行。只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徒步变成了车行,随行人员太多,男女老少皆有,徒步显然是不现实的。我对自己说:也好,权当是探路,下次再步行便能轻车熟路,不必再瞻前顾后了。为了下次徒步之方便,也本着与人方便之意,我在开始之前便开启了户外助手记录行程。集结后,从湾桥开始出发,三十人,六辆越野车,沿214国道向北出发。过喜州加油站后左转沿路向西,约两三公里的路程即到入山登记口,按手续完成登记后即入山。入山后的道路状况开始急剧下降,道路狭窄崎岖,大坑塘大深陷遍布各处,车行其上甚是艰险而缓慢,且不时会刮到汽车底盘。前行约三四百米后,道路方向往右偏转过桥,山势越发陡峭险峻,道路越发狭窄难行,听同行的人说,此路修筑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四十多年来一直是这样一状况,没有再投入改造,也没有大的维修,路况极其糟糕,也因为路况糟糕车辆少的原因才得以让车路至少还一直能通行,至少还能通行到花甸坝。
许多路段,车辆只能沿着很深的车辙缓缓前行,几公里的路段都没有可以会车的点,急弯陡坡随时都有,没有硬化的道路上覆盖着一层很厚的灰尘,车行其上轮胎打滑又尘土飞扬,我手握方向盘真是时时如临大敌、步步如履薄冰。道路一直是这样,直到花甸坝也没有变得更好,于是一路庆幸,幸好这次开的车全是越野型的,假若哪怕有其中一辆是轿车就别想上花甸坝了,根本不可能。我倒是不记得具体上山开始到花甸坝的具体时间,户外助手的记录显示,从湾桥到花甸坝行驶里程共计27公里,时间两个小时。可以粗略计算出,从上山开始到花甸的行驶时间至少是一小时四十分钟,而真正的行驶里程仅20公里。路上遇到徒步的行人,三五成群在烈日上缓步上山,从之前网上的攻略看徒步上山可能需要六个小时,这对于体力和耐心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到花甸坝药材厂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小小的药材厂里早已人声鼎沸,行人如织。这样的周末,正是上山的好时机,毕竟现在的社会车辆早已不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是以,这些人全是开车上来的,徒步的人还在路上。或许是因为时令已过,又或许是因为开车没有经过密林深处的原因,这一路行来并没有看见传说中的山花烂漫。所见之景不过是头顶蓝天白云,身边崇山峻岭,脚下草甸如茵,独缺了花甸之花。
药材厂房屋不多,一个不大的院子,一间正房,一间横房,拐角处配有一个不大的厨房,看得出都已是上个世纪的建筑了,有些地方的墙皮都已破损。院子是没有硬化过的土院,刚修剪过草坪,院子的南角有一个水池,池上一株柳树,看得出也是很有年限了。因是周末,游人较多,药材厂特意请了一些附近村民前来帮忙。说是附近村民,其实也是家在山下的当地百姓,平日里是基本没有人上山的,守在药材厂的是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而容和蔼亲切,平和健谈,人们都叫他杨厂长。药材厂是可以提供食宿的,不过春夏之季旅游旺季时得要提前预约,以防没有住宿,甚至连帐篷都有可能不够的。
从家里准备了凉米线,一群人围坐桌边分食,山间凉风习习,脚下泉水叮咚,稚童欢趣打闹,老者颔首不语,院内五谷飘香,院外天地辽阔。向游人咨询小花甸的方向,步行从药材厂门口左转往东山方向前进,穿过一片繁花似锦的湿地后,跨过小桥沿着东山向山顶进发。小路在山间蜿蜒曲折,灌木丛生,高大的栗树和松树在头顶盘旋,阳光在树影里投下斑驳的光。
狭窄的小路上不时遇到成群的人们,大多是中年人,几乎没有遇到一个和我这样年龄相仿的人,他们嘻笑着、谈论着向山下走去。从花甸坝到小花甸的路程约莫只有三四公里,但由于是山间小路颠簸难行,前后花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才到小花甸。刚到山顶,大风从豁口呼啸着刮来,从豁口看出去,一片极大的草甸像波斯毯子一样在眼前铺开,一群群黄牛和马上在其上饮水食草,如印毯子上的花纹。远处的山峦低矮起伏,黑色的山羊和白色的绵羊在山峦间蠕动,像遍布夜空的星辰,像落在棋盘上的棋子。
缓步走过草甸,牛群和马群笃定的看着人们,毫无惊慌之状。走上满是羊群的山峦,羊群发出“咩咩”的叫声一簇簇的聚集在一起,对面的小山上传来犬吠声,才发现对面的山间有一间破败萧条的木栅房,我想那应该便是牧羊人的住所了。根据网上攻略的引导,从小花甸步行便可以下山到州城,由于时间关系我们仅停留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便原路返回了。返回下山的行程便要快当得多,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到了花甸坝出发的大本营——药材厂。时间正好,炭烤的羊肉已然上桌,滋滋地冒着油,就着山间的薄日大快朵颐实在是人生之一大快事。
饭后下山,原路行车,依然又是一段艰难的旅程。下到山时,夕阳还在山边做着最后的挣扎,余晖在洱海边荡漾开来。我回过头,看着夕阳:下一次,我一定在花甸坝寻到花,而且一定是徒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