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对于十年这个概念有着特殊的爱好,结婚要以十年为一大纪,单位成立要以十年为纪,祝寿也要以十年为界,七十大寿八十大寿办得热闹非凡。很没有听见会有人说七年八年纪念的,大抵都是十年二十年纪念的。当然,同学聚会亦如是,要凑的就是这十年光景的热闹了。
大学毕业至今十年,早有热心的同学联络、组织十年同学聚会,日期定于10月2日。国庆日驱车前往昆明,虽遇大面积堵车,却也一路如履薄冰,楚大线和昆楚线上车流量太大,追尾事故时有发生,最终也算是平安到达。
十年,对于浩渺的历史而言,实是在沧海一粟,惊鸿一瞥,太过太过短暂。而对人生而言,却是一段不短的距离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毕业后,因为工作关系,去过很多地方见过许多同学,不过,仅限于省内的。省外的同学仅就前年去南京时见过两个。而我们班的同学,至少有一半在省外。是以,我对于这次同学聚会是很心生期盼的,可以见到一些十年没有见到的同学。
最大的感触便是来自外形上的变化,大多数同学都在横向发展上取得了十足的成就,虽不至于每个人都大腹便便,却也胖得原汁原味。当日离校时那个少年,如今已为人妻为人夫,已为人母为人父,少了往日的羞涩,多了几份成熟。幸好,大多数人的性格便没有改变,大家还是保持着本色出演,昔日的热心人还是热心人,昔日的逗逼还是逗逼。
在呈贡新校区感受了母校今日发展之成就,占地两千多亩的校园的确气势磅礴,配得上大学之谓。然,我们对于这个校区是完全没有记忆的,我们并没有在这新校园上过课,相当年,我们上大学那会,这片区域还是一片未经开发的荒芜之地。是以,对于新校园的参观,大抵只是感受一下发展之成绩而已,完全没有那份记忆的认同和归属感。幸运的是,组织聚会的同学很有心的请到了大学时的郭亚菲老师和朱欢勋老师,老师容颜未改,记忆还在。
第二日参观老校区是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了,那才是我们真正的校园,我们曾经奋斗过、荒废过四年光阴的地方,虽然如今已成为财经大学的校址,但建筑格局并没有大的改变,已然还是当年之模样。故地重游,触景情伤,思绪最是难抚。那片小竹林已经不再,换成了一幢摩天高楼,这算是这个校区易主后的唯一一点改变了。我们回忆着小竹林里曾经有过的传说,最终得出结论,传说终究只是传说而已,谁也没有见过那些曾经骇人听闻的故事。
足球场还在,虽然荒芜了不少,但依旧是之前那般大小,那个模样,怀旧的同学在跑道上奔跑,找寻当年在此破记录的感觉。球场的门框边,已有当年班里的“门神”守护在那,让人依稀还能看得出些当年皮球滑过手指滚入网间的情景。宿舍楼比之前已破旧了不少,上有“女生宿舍,男士止步”的牌子,只能遗憾的在楼下缅怀当年宿舍生活场景。食堂还是那个食堂,假期却很少开门,烧水房还在,那高耸入云的烟囱还是红砖的颜色,一成不变。
在熟悉的630教室里,我们像上学时那般一一就坐,几位很具有代表的同学一一上台发言感触,情到深处难免眼角泛红,欲语泪先流。我想,大多数时候,我们所追忆的并不是过去那段时光里的幸福或是激情,我们所缅怀的不过只是那段时光,那段与某一些人结缘而在一起的时光,喜怒哀乐、得失荣辱已全不重要,我们难过的是那一段时光再也回不去,永远也不可能再重现,每思及此才能涕流满面。回忆之魅力正在于此。
聚会当有酒,席馔方有味。我们围坐30个人的大桌,毫无顾忌,频频举杯,开怀畅饮,在觥筹交错之间追忆十年前的时光。没有人保留,也没有人愿意保留,十年前能喝个二两酒的人今日定要喝它个八两十两,每人敬酒都是“我自倾杯,君且随意”的态度。然,又有多少人会随意呢?恣意欢娱当在今日,这场景这气氛除了同窗之间再难找到。不到半个时辰,之前所准备的酒已全部饮尽,只能临时再加酒,大多数男士已面红耳赤,三三两两相拥在一起,尽诉往日之情,互道来时之约。那一晚,酒饮至凌晨三时,依然意犹未尽。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在宣威金猪馆吃罢午饭,离别之时亦至,大多数同学订的都是下午的飞机,而省内的同学亦要在下午离校返回家。拥抱再见,道一声珍重。许多人下一次再见或许又是十年之后了,我想起黄庭坚的诗:“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江湖日长,各自为安,十年,请珍重。又或许,下个十年有些同学已见不到了,那么,这临别的一瞥都弥足珍贵。
看着同学挥别的手,眼框泛红,我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愿岁并谢,与长友兮”。转过头,消失在茫茫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