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翻越罗坪山,突见山顶百花轻排,兀自盛放,在苍莽的群山中,点点星星,如火燎原之灿漫。山下已是百花成果,而山中迟到的岁月里,花自盛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在五月端午已过的日子里,山寺桃花依然凋零,唯有大山深处的杜鹃依然还在执着的盛放,开在海拔2880米的山巅。
山间的岁月,是如此的悠远而漫长,与山下喧嚣的尘世依然有了一个时季的距离。我在山下如火的夏日里,看人来人往,时光擦肩,百花凋零后,成果满枝。而山间的季节,依然春日料峭,草木峥嵘。山风袭来,松涛阵阵越过耳畔,远处青纱帐里炊烟渐起,盘旋着升上湛蓝色的天空。
每年的这个时节,我都会在错愕的地方感受“错乱”的时节,或在苍山之巅,或在乌龙坝上,或在香格里拉,而今年,在罗坪山顶。许多风景,在你认为早已失去之时,在某个拐点,却又会突然重现,仿佛时光倒流,容不得惊讶,也容不得你信或不信。
想起王淇的诗,莫名有些伤感。“开到荼靡花事了”,虽然有山中岁月慢,然,终有谢幕时。下次再临,花事已了。人事变迁,大抵如此,即使仿佛时光倒流,亦只是犹如回光返照,该走的终究会走,永远留不住。花到荼靡,万事皆了。那些灿烂过的,热烈过的,终究归附烟云,随风散殁,如我们,安静的到来,寂静的离开,连痕迹都不曾得以留下。只有那个叫做回忆的东西,会在你心底,提醒着你曾走过的旅途。
终了,终了。无论长或短,无论深刻或是浅薄,连回忆都会在某天被带走的。总有一天,人生会像湖水一样被彻底重新更换,你还是那个你,却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自己。下一年,下一个季节,罗坪山巅的松涛下,盛开的不会再是这朵洁白灿烂的花。
开到荼靡花事了,借问故人,何曾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