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叫麦地,一个很偏僻的村子。前段时间回云县,没有回到老家。这其中的原因有许多,首先,老家没有任何亲戚了,回去的意义似乎也不大了,再说,回去吃哪,住哪都是个大问题。再则, 老家的公路一直不好,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怕车子上不去。
以前回家的路全是山路,那时候也没有车,回家得走四个小时,不过还是几乎第周都回去。后来,渐渐长大离家越来越远,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走路的能力似乎也越来越差了。大学的时候回家,同样的路要走上五六个小时,毕业后就没有再走过回老家的山路了,总是要驾车才能回家。因为路差的原因,很多时候轿车都上不去,一年回家的日子也就两次而已。每次回家,都要先问父母路通不通,车上不上得来,还要让父亲抬这锄头在离家四五里的路边等着。进家的那四五里路是最难的路段,路窄,弯多,水沟多,路面差,路基差,很多时候都要临时挖些土和石头垫平了才过得去。那时候,无论是走路还是开车,也不差路远,也不嫌路难,因为路的那头,是家。
而现在,早没了那个家,再翻山越岭重回麦地的理由似乎都变得太牵强了。虽然,没有回的地,也没有回的理,不过,心里总还是那么一些思绪是与麦地牵在一起的。于是,我从去县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到那个路口去看了看。
这地方,名叫棉花地,这里没有棉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叫这样的名字,只是从我记事以来它就是这个名字,没有人去根究过为什么。就是这座吊桥,将老家和外界联系起来,确切的说将老家和路连了起来。桥下奔腾的河叫罗扎河,是从云县就流了出来的,在忙怀这座很小的乡镇里来说已经算是一条标志性的河了。我上初中的时候,乡政府和文教组的人还以罗扎河水为题编过一首诗,当时不知道诗的质量如何,不过至少让我深深的记住了这条河。初中的时候,我也曾在这湍急的河里游泳过,而现在,别说这么急的河了,就是再平静的河我也不会游了,现在想来那时候自己真不怕死啊。
我的家在河的对岸,河的对岸是山,延绵不绝、峭壁千仞的山。山间有羊肠小道直入云霄,那就是通往家的路。我记得DC和我回家的时候,她问有多远,在哪个地方。对于她这样从小在城市里面长大的人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回答来说明路途的遥远与艰辛,最后经过短暂的思索后我还是找到了一个最佳的回答方式。我说,你看这些山,一座还比一座高,我们一直往上走,等你终于发现没有哪座山还比现在更高时,我们就到山的最高点了,也就到家了。于是,那一段路硬走了十个小时,把她累得够呛。
我小的时候从山上走下来,和爷爷从这桥上过来,到公路边,搭上载货的汽车去很远的姑妈家。后来上高中,也是从这道桥上走过来,到公路边,搭面包车去县里。再后来,我从这道桥上走过来,到公路边,搭客车去昆明上大学。再后来,我毕业了,工作了,只是再也没有走过这桥了。
桥是用钢绳绷的,桥枕上铺的是木板,人走在上面会不停的晃,尤其是有牲畜走过时,晃得更厉害,初次走的人会吓得腿打哆嗦。山里的人也不知道科学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这么粗的钢筋是很牢固的,可是这桥的承载力却远比我们想像的要低得多。我上小学的时候,人们在桥上卖青豌豆,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吊桥不堪重负,当场就跨了,那一次事故还死了几个人。后来,人们才慢慢意识所谓钢筋混凝土,也不过只是人造的,无没有想像中的牢固,也就没有人再在上面进行市场买卖了。
随着时代的进步,公路越来越通畅,这桥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棉花地桥已经无法再承载对岸对交通的需求。我来的时候,刚好遇到有人在此测量,可能这桥也要改成能通行车辆的大桥了。
我想,过不了多久,这道桥就将彻底退出历史的舞台,它只会存在于人们的记忆里了。也许,许多年后,还会有人记得这座桥,至少我会。